南司_大殿下

一束光来到暗处,需要时间。

放纵, 番外一

番外

“主上!刑场上戒备森严,此去凶多吉少啊!”

楚都繁华,可那高墙之内,却有一场残酷的刑罚正要开始。

男子约莫而立的年纪,手握着长剑,俊脸森然,死死盯着那刑场隔绝外界的墙。

“我不去救他,就没人了。”勤予压抑道,故人所托,稚子仁孝,他怎么舍得?

那高位上的人怎么舍得?

……

高墙内,御林军层层叠叠,围绕着中间的圆形刑台。

中间立着巨大的铁柱,少年被绑缚在刑台上,身上只一件素衣单薄,约莫十八九岁,不及弱冠,清秀的脸被黑发衬的越发苍白。

他闭着眼,不知是昏睡过去还是怎么。

远处的官位上,如今坐的不是刑部官员,是当今圣上楚霁。

他冷然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少年身上。

而是看向整个刑场。

眼中狠厉不掩,手紧紧握着,似在忍耐什么。

“皇上,时辰到。”旁边的刑部官员提醒道。

楚霁面上终于微动,转向刑台上的少年。

少年没有睁眼,仿佛被数百个弓箭手齐齐对着的人不是他。

楚霁手捏过牌,只要轻轻一扔,台上的少年就算十条命也会死百次。

他在等,等想见的人。

微风浮动,少年睁开眼睛,目光落在楚霁手上。

“父皇……”

刑场上很安静,即便他们隔着几丈,楚霁还是听到了声音。

“行刑吧!母妃说过,……她走了便不再回来了。”

楚怜愉眼中竟有丝怜悯,不知是对自己,还是对高台上久久不下令的亲生父亲。

楚霁手微抖,他不相信!

手中的木牌在一寸寸滑落。

楚怜愉仰头靠着,再次闭上了眼,虽然这么死挺难看的。

但是……哪有得挑啊?

木牌未落地,楚霁眼睛一眯,他似乎还真等到了。

御林军轰动,全力抵御来人。

高墙之上一批又一批的蒙面人手持弓箭,来劫罚场了。

楚怜愉听见响动,睁开了眼,惋惜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。有刺客,也有御林军。真是两败俱伤呐。

何必呢?

“愉儿!”一人踏过无数人的头顶来到楚怜愉身前。

两刀便斩落铁链。

顺势接住楚怜愉。

楚怜愉虽受了几日刑,却还能迈几步。

“愉儿,快,跟为师走!”勤予一把架着楚怜愉便要走。

嗤!

两人面前的羽箭伴着浑厚的内力稳稳插进铁柱!

回头。

只见帝王森然的脸,他手持弓箭对着楚怜愉

一字一句道:“你敢走!”

你也要走?

连你也要走了吗?

勤予冷笑:“还真是大开眼界!帝王果然无情!愉儿,不要怕,为师会保护你。”

楚怜愉偏过头,不愿再去与楚霁对视。

楚霁拉满弦,对着勤予,狠狠射出一箭,

一声刺耳的声响。

“呃……”

“愉儿!”

“……”

羽箭穿过楚怜愉心口扎进铁柱!

而高台上帝王手中,箭已不在。

他同样微愣,与楚怜愉遥遥相望。

楚怜愉心口,箭矢只剩三分,他被订在铁柱上,一手还被勤予握着。

“愉儿……”勤予顾不上身边危险,捧着楚怜愉的脸不知所措,又不敢拔箭。

楚怜愉嘴角溢出血丝,脚下发软,却倒不下去……只能仰头靠着铁柱。

“师傅……”

“愉儿,愉儿不怕……”

楚怜愉双手紧紧抓着勤予用尽力气道:“走……快走!”

勤予哪里会走,只怕他被砍死在此也不会独自一人离去。

楚怜愉低低喘息着,手抓住勤予肩头,用力到指节发白。

“啊……”

他不顾疼痛用力往前,让羽箭当胸穿过……

勤予发愣的接住他软倒的身子。

“愉儿,坚持住!师傅马上带你出去!”

勤予弯腰抱起楚怜愉,他不敢去看羽箭上血肉模糊的模样,也不敢看楚怜愉脸色如何,只知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!

楚霁站在高台上,弓已经落地。

面无表情的看着勤予抱着楚怜愉单独拼杀血路。

愉儿,你母亲走了,

你即便是死,也不能再离开楚都了。

楚霁深深闭了闭眼,睁眼时已是一片森然,他看着墙头,缓缓吐出“杀无赦!”三字。

勤予不愧是江湖高手,哪怕是浑身浴血,依然将楚怜愉带到墙外。

楚怜愉微弱的声音丝毫不能让他停手独自离开。

“师傅……师傅……您不要管我了……”楚怜愉泪流满面,每说一个字嘴角都在溢血!

“师傅……你走吧……即便我出去,也活不久……不要白白牺牲……”

勤予杀红了眼,拼命也要带他出去,踏出刑场的一刻所剩无几的蒙面人上前死死关上大门,将如潮水般的御林军堵在里头。

勤予走了几步,终于碰的一声跪地。

楚怜愉挣扎着支起身子才见勤予左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,不,整条手臂已经断裂,血在泊泊往外流,染湿半身黑衣,楚怜愉身上素衣也成了鲜红。

“师傅……你不该来救我!怎么办?您不要死……”楚怜愉挣扎着紧紧抱着勤予。

勤予目光涣散,他失血过多,只抬着右手扶上楚怜愉的肩头:“乖……愉儿不哭!”

大街上无人,只血腥味弥漫。

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。

勤予本能的抚上剑,

楚怜愉扭头,见端坐于马背上的少年。

他艰难的转身,看着少年,一点点往前爬,已经是极限了,他连说话都难,更别提起身。

“太子殿下!求求您,放了我师傅……我不逃了,我不走……您放我师傅好不好?”楚怜愉想跪着求他,可是他实在没力气起身。

马背上的少年似是惊到了,连忙下马上前扶起楚怜愉:“怜愉……”

“殿下,求求您……放我师傅……求求您了……”

平日连句皇兄都不肯唤的少年,第一次与他说话,竟是满身伤痕苦苦哀求。

……

勤予被属下抬走,楚怜愉才一下子放松,他脸色已经灰白,伤口甚至已经没有在大股大股流血了。

楚鑫抖着手按在他伤口上,

咯吱!

大门缓缓打开,楚霁出现在门后,他脸上的森然已消失大半,可是取而代之的却是众人看不懂的悲伤。

楚怜愉只回头看了他一眼,便缓缓垂下眼睫,软软的倒在楚鑫怀里。

……

……

七皇子楚怜愉,因母妃与敌国人私奔获罪,重刑逼问二人下落。

奈何七皇子一问三不知,惹怒圣颜,这才下令要在刑场行刑。

皇子受刑,本不该如此,即便要赐死,也可体面些。

可楚霁对七皇子生母深情至胜,恨也就不容小觑了。

劫救失败,七皇子被打入冷宫,只是人已昏迷不醒,整整七日,太医院战战兢兢。

龙颜震怒,放话,若救不回七皇子,全太医院诛九族陪葬。

幸好,昏迷七天后,楚怜愉醒过一次。

醒时只有平日服侍他的婢女连环在身边。

“殿下!您终于醒了。”连环也是十八九岁的年纪,脸上挂泪好不可怜。

楚怜愉看了眼周围,冷清中透着宁静。

格窗外开着茶花。

“连累你了……”他浅笑看着连环。

“殿下说的什么话,只要在殿下身边,奴婢不辛苦。”

太医刚把完脉,还不及说什么,楚怜愉又再次昏睡过去了。

都知冷宫如今全是名贵药材,

楚霁来时,太医试探的低低道:“此时可以取血了……”

楚霁恍若未闻,坐在床边握住楚怜愉手腕。

半晌才道:“若再提此事,担心你的脑袋!”

太医颤巍巍跪倒,终是不知帝王心思。

楚怜愉百毒不侵之身,本要为小皇孙解毒的,可横插出这么一件令皇室蒙羞的事情,七皇子入狱,也就把事情推后了。

原本以为这些天拼命救人就是为了取血为小皇孙解毒。

谁知皇上却不让了。

第二次楚怜愉醒时,楚霁刚走不久,他看着手腕上的白纱,淡淡问了一句太医:“小皇孙醒了吗?”

太医头低的更低:“回殿下!小皇孙……还未解毒。”

楚怜愉有些意外,那他手腕上是怎么回事?

“殿下伤及心脉,又失血过多,不宜取血。”太医知他疑惑,解释道。

楚怜愉微微侧面道:“我想见见太子。”

……

“他怎么说?”楚霁面色憔悴,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。

楚鑫低头缓缓道:“救梧儿,放他离宫。”

“朕不同意。”楚霁想都没想。

楚鑫闭了闭眼求道:“父皇……”

楚霁转身,再不理他。

楚鑫脸上闪过绝望,。

楚鑫知道,如果这是楚怜愉想出宫的筹码,那么父皇宁愿不救楚梧。

他将消息带到冷宫时,楚怜愉已经醒了,靠在床头看茶花。

矮几上的药膳未动一口。

楚鑫:“你……”

“太子别误会,我并非赌气……只是真的吃不下。”楚怜愉回头,脸色苍白似雪。

楚鑫觉得心里有些堵,闭嘴站在床前 

“五哥等不了了吧?”楚怜愉忽然道。

楚鑫抬眸,眼眶微红,五哥是楚梧,满宫只有楚怜愉会这么叫他,刚开始还被说了几句,小侄子喊五哥甚是不妥。

奈何楚怜愉性子如此,旁人指点不得。

“皇兄,父皇不答应是吗?”

他没等楚鑫回答便接道:“不答应也没事,让太医进来吧。”

他本也没把救人之事当筹码。

今后,这血便白白浪费了呢,能救楚梧自然要利用起来。

……

楚霁没有去阻止,因为他知道,只要他不松口,便没人离的了皇宫。

此后半月,楚怜愉都未曾好好用过膳,正如他所说,不是赌气矫情,是真的没胃口。

连环偷偷抹了泪,扶他坐在床上看茶花,茶花花期长,一直盛开如旧。

他就这么等啊等……

终于,楚霁松口了。

离宫那日是他受伤以来第一次下床,他甚至能在连环的搀扶下走到门前。

勤予站在马车旁,远远的看着他。

楚怜愉一晃,险些摔倒,可身后众人都赶不上楚梧抢先一步掺住他。

“小叔叔……”楚梧五岁了,身量及腰,楚怜愉爱怜的揉了揉他脑袋。

“小叔叔,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小孩抬头望着他,不懂离别苦,却能感受到气氛的悲伤。

楚霁心里一动,小皇孙问了他不敢问的话。

也……做了他不敢做的事。

楚怜愉将楚梧拉在怀里抱了会儿,偷偷在小孩耳边说:“等你长大了。”

楚怜愉走了。

没有向任何人道别。

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,那失魂的帝王与母仪天下的皇后,以及,一众皇子公主……

皇后偏头,秀气的眉头紧皱,担忧的看着失神的楚霁 

楚霁一言不发,转身回了寝殿。

皇后抬头,忍着眼泪。

“母后,保重身体。”楚鑫担忧道。

皇后苦笑:“一切都结束了。”

此后一个月,楚霁都称病不上朝了。

……

……
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楚梧从走路磕磕碰碰长的翩翩少年郎,也再不曾见过那个“小叔叔”。

楚怜愉走后五年,楚霁做了很多事。

仿佛这一切不曾发生,他曾最爱的妻子和儿子都不在了,他变成了真正的帝王,与孩子们成了君臣。

楚梧十岁时,问他:“皇爷爷,您觉得梧儿长大了吗?”

楚霁爱怜的揉他脑袋:“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。”

楚梧高兴了,他长大了,小叔叔要回来了吗?

他日日去宫门前守着,楚霁问他,他才将当年楚怜愉的话告诉楚霁。

楚霁当时愣了许久。

勉强从宫门前带着楚梧回去。

此后,他就病了。

其实楚怜愉走后他也病了许久,只是断断续续的。

谁知这次病来的猛烈,又一个五年,他上朝次数屈指可数。

……

……

又是一年仲夏,迎来了五十五岁帝王寿辰。

他近日也不想出殿,只是每年寿辰照列,怎么也得出来坐坐。

楚霁就这么坐在高座上,满身数不尽的沧桑。

收礼的公公扯着嗓子喊着,满座的祝词他都不曾听见。

忽然,眼前亮了。

那身着华丽宫装的少年,

怎生的如此眼熟?

楚霁目光渐渐有了焦距。

“儿臣恭祝父皇福寿安康!”

“……”

满座寂静。

公公再次尖声喊道:“七皇子,金玉如意一对!青玉砚台一方!”

七皇子……

楚霁手微抖,面前的琉璃酒盏落地,地毯太厚,到底没碎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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